幻灯

不用关注,我爬墙很快!

So ist das Leben eben

Summary:亲爱的弗朗茨·乌提卡先生,请你记得,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,就算没为你另开一扇窗,也会有人为你砸开屋子的墙。生活且如此,接受它。

注:是圣诞节当天写的文章,就当它同时是迟来的圣诞祝福与早到的新年祝福。圣诞姜饼是一种不怎么甜的饼干点心,如同本文拉拉扯扯的感情戏。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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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L市的最后一次大雪十分合时宜地选定了圣诞前夕,恍若神灵的恩赐。在现代人看来,有了雪的圣诞节才算得上完整,否则总像缺了什么重要的调味料一般失去应有的风味。纷纷扬扬的雪之精灵落在路面、树梢、公园长椅、街边咖啡店的今日特供招牌、以及弗朗茨·乌提卡先生毛茸茸的脑袋上。他结束工作,待到不想再待了才从公司大门走出来,还没来得及系上那条红围巾,就被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喷嚏。随后笑着追逐打闹的孩子从他身边蹿过,可能还有两三个雪球径直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。然后其中一个孩子回过头,抬高声音冲他喊了一句:“抱歉,先生!提前祝您圣诞节快乐!”,他这才意识到今天就是节日的前一天。弗朗茨给围巾打上蝴蝶结,冲远去的小孩子们摆了摆手。

  

圣诞节的气氛会持续到下周,然后由新年接管,在此之上继续渲染。从现在起,假期正式开始了。依照习惯,完成工作的L市人通常会与家人朋友一同外出采购逛街,或者去酒吧聚会,准备丰盛的晚餐,用自己的方式庆祝又一年的圆满结束。人们天生喜爱音乐、热闹与欢乐,抓住每一个机会作为他们庆祝与放松的借口,不论何时何地都一样。

  

然而弗朗茨不喜欢。并不是说他离经叛道到厌恶节庆,只是与他的亲朋好友今年因为不同缘由,没有一个能在本市陪他过节。发现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的弗朗茨看着路人脸上的亮晶晶的笑容,心情很是复杂。尘世的幸福得来如此简单直接,但与现在的他毫无关联。


眼下他又忘记了带伞出门,只得迎着雪等电车,作为市内少数不会延误的交通工具,站牌显示下一班还有五分钟到站,那就按五分钟算吧。弗朗茨想起什么似的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,按亮屏幕,在这个空档给兄长、音乐老师和熟悉的邻家姐姐挨个发圣诞祝福。天气实在太冷了,他没打几个字就要把手缩回去,可他又偏喜欢强调那点仪式感和心意,不愿意把它们批发一样送到每个人的窗口。然后叮叮咚咚的消息回声才让他在寒冷的傍晚得到了些许宽慰。克莱德为新年的音乐会忙得不可开交,他听到弗朗茨不得不一个人过节感到十分抱歉,但答应会把音乐会第一排的票寄过来作为给他的礼物;车尔尼的回复简洁明了,圣诞快乐,虽然现在祝福有点早,末了又叮嘱他让他别忘记练习曲子;芙蓉一连发了许多条回复,最后附上了一张跟妹妹在家吃饭的合照,清清淡淡,营养健康,但从她妹妹的表情看来,味道可能不怎么样。


是的,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,除了他自己。他人的幸福不会刺痛他,但会让他更加不愿意回那个冰冷又没人等着他的家——说真的,那样的地方能算是家吗?他对自己的房产真的会生出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吗?再者,虽然今天是圣诞节,他却也没有为自己准备什么特别的行程。所谓节日——就是一个能唤起人对生活热爱的契机。按部就班地乘车回家,这可怎么行?这像什么样?他总得做点什么才能不让年底的小假期被白白浪费,也许干脆跑去城市的另一端,找个餐厅好好用顿晚餐,听上去体面一些,不会被人笑话。

  

事实上购买一张单程票横穿L市,最后在终点站下车也不赖,甚至还有点浪漫。不如就这样办。他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,在列车呼啸的声音中回过神来。下班时间人格外多,人头耸动,弗朗茨被公文包和廉价香水的味道推搡着,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挤上车去。他运气不错,碰巧有人要下车,给他让出一个靠近入口的位置。这个位置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,让他有心情打发时间,观察过路的男男女女,或者伸长脖子眺望街景。

  

说实话,在一开始这一切还挺新奇,因为某种意义上,他以一种巧妙的方式从孤独中挣脱出来,逃进人群里。但很快这种新奇感就迅速消散了,因为他发现自己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被氛围感染,与他人共享欢乐。存在一种这样的说法,当一个孤独的人身在人群中时,这种感觉反而会被放大百倍。他可以骗自己正与许多人待在一处,但弗朗茨终究不是个热情外向的人,性格又有些别扭难办:热闹的联谊活动不适合他,但独自一人又让他难以忍受。他与每个人保持着礼貌而淡淡的社交距离,但当他真的需要陪伴的时候——转过身去,似乎又没有哪个人特意站在那里等待他。孤独吗?是的,但也许是他自找的。

  

弗朗茨看着线路指示牌的红绿灯一个个亮起又熄灭,心情甚至没有一丝起伏。细长的手指搭在护栏上,敲出不和谐的节奏。行人来了又去,忙忙碌碌有什么好看;而窗外景色更是千篇一律,夜幕降临,街道被红、绿、白色的灯光照得通明,经由层层叠叠雪的反射,反倒如白昼一般刺眼。这一切都不属于他。也许他做错了决定,应该早点下车,至少现在他还不需要为一时的冲动买单。

  

而在第五次播报到站的合成女声响起时,车内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开始逐渐散去。他开始厌倦了。行了,已经够了。他想。我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,我努过力了,没办法的事情再多强求也没用。他正准备站起身,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,握住了弗朗茨跟前的护栏。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。来人似乎是跑了一段路才堪堪赶上车,呼吸急促,满脸通红地站稳。至此,弗朗茨又一次失去下车的机会,被迫坐了回去。他虽然心烦意乱,但没提前准备也确是他的问题。但不论怎么说——他最起码也得看看,究竟是哪位不速之客恰巧坏了他的事。而面前的年轻小伙子同时也注意到了他,他似乎很惊讶,愣住片刻,犹豫地喊出他的名字。


“你是...弗朗茨?”


...谁?


这位刚上车的年轻人,黑发挡住了一边的眼睛,穿着休闲,整个身子裹在一件厚实的长冬装外套里,斜背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帆布包。青年有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、澄澈清亮的蓝色眼睛。看着这双眼睛,弗朗茨才找回了些许记忆,他应该是隔壁工作组的莱辛·梅耶尔先生,刚刚通过招聘没几个月的新人。他们大概有过一面之缘,但既然都不在一个办公室,他又怎么理所当然就记得每个人?况且除去这对眼睛以外,他平时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点。弗朗茨把笑容挂回脸上,恢复了平时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。现在他又是人们熟知的那个弗朗茨·乌提卡了。


“是的,真是凑巧,梅耶尔先生,事实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——”


他们照例简单地寒暄了一下,然后就这么尴尬地相顾无言。列车依照既定的轨道驶向终点站,每经过一个节点,车厢内的人数就会削减一大半。直到他们周围除了空座以外什么都没剩下。莱辛环顾四周,于是也松开了护栏,坐在他身边。弗朗茨懊恼地发现,这个蛮不讲理的人冲到他面前时就已经彻底断绝了他下车的念想,原因很简单,就算他们不甚熟悉,这个年轻人竟是人群之中唯一与自己有些交集的人,是这场简单的旅行中唯一的变数,把他从自己虚无的思考中拉回现实的存在。面对这样的人,他又有什么缘由再劝自己下车去?而眼下他又与自己并排坐在一起,这意味着弗朗茨不得不与对方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。但也许本身他们坐在一起就已经是破冰,只要他乐意张开嘴巴,那么话题就会自动从喉咙中涌出来。


弗朗茨还是没忍住侧过头去,而莱辛也恰巧在看他,眼神直勾勾的不加掩饰,把他吓了一跳。而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,弗朗茨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没那么僵硬了。

“虽然我应该先感谢你陪了我一路,但再过不久就要到终点站了。你这是打算去哪里?”

“算得上是回家吧。”莱辛答道。“明天要过圣诞,又快到新年了,我家老爷子要我回去帮忙。坐到终点站就到...你呢?”

“...”


他呢?这真是个好问题。弗朗茨心里是怎样想的,我们方才已经知悉。可是等到要把真实想法说给人听的时候,他发现那些哄骗他自己的所谓浪漫的句子,连一个字、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给他听。特别是莱辛还一副倾听者的模样,耐心地等候着他的回答。


“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,我是心情不好,不想回家,就出来散心...”弗朗茨垂下眼,习惯性地搓捻着垂到肩上的一缕头发。不知为何他就把真心话说了出来。“所以我搭了电车。碰巧想一路坐到底,碰巧遇到了你。”

然后他又生怕莱辛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,紧张地注意他的反应,假如对方的眼神或者动作带上哪怕一丁点的同情,好面子的乌提卡先生都会羞耻到想要咬舌自尽。好在莱辛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他只是嗯了一声,耸了耸肩。


“挺好的。但你想好下车后去哪了吗?”

“还没有,我不熟悉那边。”弗朗茨摇摇头,“难道说你对此有什么推荐吗?”

“不是。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...K市不像L市那么热闹,没有夜生活。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,旅店之类的也不好找。”莱辛指给他看车厢内的电子表,红色的LED灯拼凑出了9:00PM的字样。“你一个人会很不安全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,那...”


请等一下,不介意什么?——弗朗茨正要问,可列车的终点站播报刚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他几乎快要气笑了,今天不论他想要做什么都不顺利是吗?但说句实话,这大概是影响最小的一次。莱辛没再说下去,挎上背包站在车门口,回过头看他,似乎是在等着他一起下车。所以他们两个现在真的变成了同行人,而等弗朗茨意识过来的时候,他们早已跨入冬夜中,不知不觉地在寒风中结伴走上一段路了。如他所说,两边的店铺早早地歇业,也看不到有旅店营业的迹象,而且连幢超过十米高的楼房都很少见,只有昏黄的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。弗朗茨现在开始后悔了,但他向来随心而为,与所谓的计划表和清单完全绝缘。所以他现在为什么要跟着莱辛?他在这个时候该有的主见呢?


“请等一下。所以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?”

“哦。”莱辛反应过来,“我是想问你,如果你一个人没地方去的话,要不要先跟我一起回去?...你吃晚饭了吗?”


弗朗茨愣住了,他们俩这到底算是什么发展?但被莱辛这么一提醒他肚子反而开始饿了,拜他今天心不在焉的状态所赐,他不仅没吃,而且现在也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。在冬夜中找个落脚点也太难为他了。而且莱辛说的话很有道理,不如说如果不这样,他似乎除了在晚上叫辆车,狼狈地回家以外,就没有其他任何好办法了。再者,他们两个又是同事,假如就算他真的出了什么事...不不不,还是少想没用的。所以说其实弗朗茨没得选,但该问的话一句也不能落下:

“抱歉,还没有。但我突兀去拜访,这样不会太过打扰你和你的家人吗?明明是圣诞前夜,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...”

“不会。他们不会介意我带个朋友回来。而且,热闹点更好。老爷子家里有很多人,也有不少空房间。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上晚饭的尾巴...所以你确定要来?那,跟我走这边。跟紧一点。”


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再过上一两年,他都很难将其从脑子里抹去。莱辛冲他笑笑,拉起他的手,虽然隔着手套很难感觉得出温度,但对方牵得很紧,弗朗茨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他能理解的范畴了,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脑袋早已被吹得冻成冰块,变成一个无暇思考的好看摆件。风和雪把他们包裹起来,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寒冷,覆盖了雪堆的林地在脚底下打滑,但他却毫不担心会一头栽到地上。他们加快了赶路的速度,从这里开始到莱辛所说的“老爷子家”(很远就能看到那个图书馆一样建筑物的塔尖,但就是打死弗朗茨他也猜不出所谓“空房间”是这样来的。)看起来十分遥远,但莱辛为了赶时间特地挑了一段陡峭的近路。身体素质令人堪忧的弗朗茨只记得,他们赶到图书馆脚下的时候自己又饿又累,脸颊和耳朵都冻得通红,几乎快因为低血糖晕倒过去,靠莱辛扶着肩膀才勉强站稳。而他的耳边只剩下了心脏如风暴与鼓点般跳跃的声音。莱辛的家人们确实盛情招待了他,满满一屋子人好奇地打量着两个披着雪花的年轻人,帮他们挂好围巾和外套,端来了热汤和毛毯。那位穿着新潮的女士看到莱辛竟然带了朋友回来,甚至还格外揶揄了他几句,惹得弗朗茨连忙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。而弗莱蒙特,那个留着小胡子的老爷子,甚至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靠那张脸把他认了出来,冲着莱辛大骂一句你个杉木脑袋的混小子,带谁不好,怎么偏把赫尔昏佐伦的孙子带了回来?!他这才恍然,原来老爷子正是弗朗茨本人爷爷的挚友。


命运像跟弗朗茨开了个惊天大玩笑,虽然命运惯会同弗朗茨开玩笑,但这一次似乎最巧,最让人措手不及。过后他对莱辛说,如果他没有心血来潮搭乘这辆车,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。莱辛听后则不赞同地摇摇头,他说不对,就算不是今天,这样的生活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找上你。我们离得那么近,往后也会有很多机会。你为什么会觉得转过身去,我们就会彻底错过?


他总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道理,但这些话确实也没错。弗朗茨想。


-

而在圣诞节之后,他们理所当然地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,复工之后经常闲聊,或者约对方出去吃饭。同事们也开始习惯他们俩形影不离地一起出现,弗朗茨在前面走,莱辛在后面小半步地跟着,又或者当弗朗茨的脑袋从办公室门口冒出来,视线在屋内扫过一圈,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,就一定会问“请问有人知道莱辛·梅耶尔去哪里了吗?”。这么过去了快大半年。他们两个本人兴许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,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办公室的姐姐感慨道,就像有人在莱辛和弗朗茨之间涂了胶水一样,这种牢不可破的氛围几乎没有人能插得进去。如果你做了那个人,这二位就会停下话茬,然后一左一右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你,好像是你突然插话害得气氛冷了场一样。如果只是好朋友,会有这样的氛围吗?你信?我可不信。


至于同事们究竟在后面如何疯传他俩的八卦,版本数量之多甚至能编出十多场可歌可泣的爱情戏剧。而再之后,两个女孩子在员工食堂聊得起劲,完全没有注意到弗朗茨本人换了个平时不常扎的侧麻花发型,又换了身更不常穿的白色针织衫,就坐在她们桌后头等(某)人,等那些听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流言蜚语一字不落地传进他耳朵里,他才意识到那个可笑故事里的主角是他和莱辛。弗朗茨想去解释什么又拉不下面子,而等到莱辛向他走过来后,那两个女孩子突然闭上嘴不说了,顺着往后一看才发现弗朗茨阴着一张脸看着她们俩,吓得她们赶紧吐吐舌头,端着餐盘迅速逃走了。


“怎么了?”莱辛不明所以,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,他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弗朗茨的性格,像现在这样拿着叉子虐待餐盘里的蔬菜,那就是不高兴了。

“你听见她们刚刚说什么没有?”弗朗茨用另外一只手撑着脸,没敢看他的眼睛。

莱辛摇了摇头。

“好吧,我想也是...莱辛,我们之间看上去很像有什么吗?”

“什么有什么?”蓝眼睛的青年更一头雾水了。

“抱歉,我应当换个问法。我们是朋友吗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那么现在,似乎大家觉得我们不仅是,甚至还要超出这个概念不少...”弗朗茨发觉有点说不下去了,不管他如何组织迂回与暗示的语言,都绕不开那个概念或者那两个字。他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涨得通红,因为左手撑着的那块地方烫得像发烧。他鼓起勇气抬起眼,莱辛却意识到了什么一样,错开目光不肯看他,他从中却莫名其妙找到了些安慰,但再开口已经没了底气。“我的意思是,他们以为我们正在交往,梅耶尔先生。”

“...”


“莱辛?”

桌对面的人茫然地看着他,眼睛眨了又眨。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,咕噜咽下去一口鲜橙汁。

“啊?”

“...你刚拿的是我喝过的杯子。”

“抱歉,弗朗茨。”莱辛忙把杯子推还回去,可经过这么一番强调之后,氛围反倒更加诡异了,诡异得就像去年平安夜他们刚见面的时候。他将手举到唇边轻咳两声,目光闪烁,可弗朗茨分明看得到他耳朵都红透了。“你要是觉得很困扰,我会去告诉他们别再这样说了。”

“不、不!我想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...”

“那不然...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?”


瞧瞧他亲爱的好朋友,这又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好提议?而且这样不是越来越奇怪了吗?莱辛自己的想法难道就不重要?他就没有一个想要的答案吗?还是说对他而言...他们两个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?弗朗茨本人都不确定对于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应该给出什么回复,他一时间有许多话想对这个杉木脑袋说,但这些疑问在他的脑子里满满当当地挤作一团。弗朗茨只觉得现在他在员工餐厅里如坐针毡,过路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都会被他曲解成别有用心(这倒是无所谓),最重要的是,他发现自己很可能不愿意点这个头。他和莱辛的关系已经产生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插曲,那结果又会是什么?


弗朗茨焦虑地从座位里站起来,饭他没办法继续吃了。浪费食物的行为固然很可耻,但相比之下他更不想浪费他们两个人的时间。午休时间很短,而今天过去后,就没有更合适的能与他谈论这件事的时机了。莱辛默默地替他收拾桌子,眼神落在剩下的半杯橙汁上,又看了看面无表情,还在等着他下一步动作的弗朗茨。他最后还是拿起杯子一饮而尽。

“我们先出去吧。”他说。


弗朗茨在前面走,莱辛在后面跟。形影不离,如同以往。他本意是想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,但偌大一栋办公楼,他居然找不到能跟莱辛谈这种私人话题的好去处。茶水间很多人在休息恐怕不行,办公室就更别提了,他们绕了楼道一圈,爬了几层,最后在没人的五楼走廊尽头停下。弗朗茨转过身,摆出一副他要说正经话了的姿态。此时抓着对方的手会显得他太焦急,可什么都不做又不像他的风格,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,先喊了莱辛的名字。他的同行人冲着他点了点头,向前一步。而弗朗茨的下一句话却诡异地拐了个弯:


“我今天是不是不应该跟你说这件事?”

莱辛摇了摇头。

“其实走上来之前,我都没想好应该怎么跟你说。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太亲密了,我以为这些很正常,但是...”弗朗茨看着他,没有紧张也没有应激反应,像做了什么心理准备,平静地叙述。“别的不提,我不想莫名其妙地跟你分开一段时间,就因为这种事。很抱歉我做不到。”

“我知道,”莱辛点点头。“形成习惯之后是很麻烦...”

“不,不是因为那个。拜托,别在这种时候点评我的心情!我承认我已经习惯你在我周围的生活了。但是你的想法我还不知道,我是说你对我,对我们?别让我自作多情可以吗?”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莱辛如何回答,他只能一直这样问下去,直到得到答案为止。此时沉默就是最不合时宜的东西。

“抱歉,我以为你知道。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同意。如果我的感情让你觉得麻烦,切掉也可以。”莱辛说着说着,眼神看向一边。

“你在说什么?!”

“而如果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好,那继续下去也行。想让关系进一步发展我也没意见。总之,弗朗茨,我...”

  

他没能说完,因为弗朗茨忽地抱住了他。没有人提到过喜欢与爱,但两个人此时已经完全明白,这两个概念早就彻底融入了他们的生活。此时他才注意到他俩的身高刚好够弗朗茨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,翘起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。莱辛伸出手臂圈住他,思考他似乎是刚得到的爱情。似乎什么都没变,但什么都改变了。生活且如此,他与弗朗茨的关系也是这样。


“弗朗茨...”

“不用再说了,我知道了。”

“我不是要说那个。我想说之前我攒够钱买了辆新车,圣诞节就能去提。你如果还需要去城市另一头散心的话,可以不用再坐电车了。”

  

-Ende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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